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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覆者龙丹妮:我们不做大家都能想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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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年轻人对暗号

湖南广电的员工赵阳(化名)觉得这两年的天娱,时常让他感觉到“惊艳”。他语气激动,“就拿他们最近做的那个事情来说吧,一个艺术展,叫《明天的派对》,你看看,这多不一样”——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下,像地下党接头对暗号一样考问记者,“你知道‘明天的派对’这个名字是从哪里来的么?”。

“知道,是从地下丝绒来的”,记者对上了暗号。但赵阳意犹未尽,又重复了一遍,“这是地下丝绒的一首歌的歌名,我觉得挺酷的。”

赵阳是85后,喜欢音乐、文字、艺术,是一名标准的文艺青年。三年前他和湖南广电签了一纸合约,成为这家娱乐航母上的一名成员。这艘航母实在太大了,虽然天娱也归属于湖南广电,但他和天娱在工作上并不直接相关。他关注天娱,一方面是抱着“看看隔壁在做什么”的心思,另外一方面,他觉得自己作为潜在受众,“真的被catch到了”,就像他和记者对上了暗号,和天娱之间,他也有一种“来电”的感觉。

地下丝绒,是美国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一支乐队,乐队的寿命并不长,仅出过四张专辑,不到五年就解散了。但即便如此短命,在那个摇滚的盛世年代,他们也足够气质特殊,把自己与披头士之类悦耳的大路货区分开来。有一句名言是,“每一位朋克、后朋克和先锋流行艺术家在过去的30年中都欠下了地下丝绒乐队一笔灵感的债务”。不过显然,时至今日,地下丝绒的专辑已经很少被年轻人所聆听,但这并没关系,他们留下的其他精神遗产已经进入流行文化的殿堂:那张黄色香蕉的唱片封面——是由安迪·沃霍尔设计,已经成为和玛丽莲·梦露头像一样的波普文化符号,被广泛地印在不同价位的T恤和帆布包上。

龙丹妮的天娱抓住了这些——《明天的派对》、地下丝绒、安迪·沃霍尔……每一个名字,都是一个符号,也是一种和年轻人找到“对暗号”的方式。这是一套新的话术,区别于之前的“想唱就唱”、“我最闪亮”这样空洞的口号,不少像赵阳这样的年轻人,觉得天娱正在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

 

 

“明天的派对”取自地下丝绒的一首歌名。

大家能想到的事,我们为什么要去做

开一个当代艺术展,并为这个艺术展取名为“明天的派对”——这些想法,最初都直接来自于龙丹妮。但这个想法并不受欢迎,她的同事,天娱品牌部员工莫力说:“在天娱,你说出专辑,开演唱会,这些大家都懂。但是你说要办个艺术展的话,什么叫做艺术展?最开始,根本没有人明白。”就连公司内与龙丹妮想法通常最一致的首席文化官赵晖,他的兴趣也不在办艺术展上,而是在举办“青年文化峰会”上——那是天娱十周年活动的另外一个项目。

这是龙丹妮来到天娱的第六年,也是这家公司诞生的第十年。在2014年年初,当公司开始讨论如何为公司十周年庆生时,龙丹妮告诉同事,她已打定了主意,要办一次和当代艺术家合作的艺术展,而不是什么“天娱十周年演唱会”——在所有人想象中,十年了,应该有那么一场演唱会,场馆越大越好,那就定鸟巢吧,李宇春张杰曾轶可华晨宇都来了,独唱几首,再合唱几首,串烧几首,粉丝们疯狂地哄抢门票,每人穿着自己偶像的后援服装,挥舞着灯牌,荧光棒点缀其中,其乐融融。

龙丹妮从一开始,就对这种想象不屑一顾,“大家都能很容易想到的事情,天娱为什么要去做”。她已经有了对活动的大致想法,虽然细节尚未可知,但气味已经既定,这个活动的目的在于“呈现我跟其他人的差异化”,要让大家知道,“我的味道跟你不一样”——能把这个项目推行到底,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龙丹妮的CEO身份。一方面,她要求公司必须把这件事的筹划写进日程表,另外一方面,除却把它当做一种必须执行的行政任务外,她还需不停的在公司宣讲这件事的意义——这很像互联网公司里的布道师职位,她说,“这就是我们的行为艺术”。

然而,对于这家以经营选秀艺人开始发迹的公司来说,理解这样一桩行为艺术仍然极其困难。有艺人的经纪团队问,“是需要做一个展览吗?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把我们过去巡演、签售的一些视频资料整理一下,提供给公司?”莫力不得不委婉地解释,“这次展览是一个当代艺术展,并不是公司的回顾纪念展”。

莫力承担了这次活动的具体工作——她三年前来到了天娱,在这之前,她是朱哲琴工作室的一名员工,和很多当代艺术家有所往来。她说她来到天娱的原因是龙丹妮“巧舌如簧”,“不知道怎么就被她说动了”。然而,在过去的天娱体系里,并不曾需要一个艺术气息如此浓厚的员工,龙丹妮虽然遥遥地幻想了这样一个员工与她想要的天娱必有契合的一面,但莫力在天娱早期的实质工作,仍然不过是为一些明星的写真书做策划。一直到这个项目,她所有的枝叶才得以尽情舒展。作为项目负责人,她从公司拿到了一笔并不算太多的项目启动经费,在半年多的筹展过程中,她不得不自掏腰包为公司做大大小小的垫付,乃至这个展览正式开始的时候,她所有账户里的存款加起来仅剩一万二千元人民币。当然,所有的垫付在后面都追加了预算。

“龙丹妮就是这么一个压榨鬼”。虽然略有抱怨,但莫力仍然有着满满的成就感,“你说我们这个年龄的人,有机会能做这么一档事,也挺难得的不是?”作为一家国企,天娱很难给员工物质上的高回报,但龙丹妮成功地让诸如莫力这样的员工,拥有了一种为工作而搏命的精神力,“就是给我们打鸡血呗”,莫力总结道。

 

 

龙丹妮并不想通过演唱会的方式来庆祝公司十周年,她选择了办一个当代艺术展。

一场不为满足粉丝而举办的活动

在天娱最早的合作计划里,除了陈天灼、王子等人之外,还有另外一组名单。他们年纪大一些,也更知名一些。但他们对和天娱的合作疑虑重重,有人直接发问“你们是不是要借我们的名头,去给那些明星增光呢?”天娱很难让他们放弃这种疑虑,所以只能选择暂时转向与更年轻一代的艺术家合作。

但天娱的艺人对这次活动也并不那么甘之如饴。陈天灼主动选择了曾轶可合作——他把这次合作的命题放在了,如何将曾轶可轻软的“绵羊音”和他自己那种极具侵略性的视觉风格统一起来。曾轶可对这种摆布觉得很委屈,比如,他逼迫她尝试她并不习惯的造型,曾轶可试图找公司为自己撑腰,但公司的同事告诉她,“这是你们的合作,你们可以去争吵,甚至可以打架,谁赢了就听谁的”,曾轶可听从了建议,但接下来,她提出了一个让经纪人“吓得半死”的想法,“我要在活动现场,让一千个人给我纹身”。还好,最后这个石破天惊的构思由于执行性问题没有被通过。

华晨宇和艺术家合作的项目是《Cancer Baby》,这是艺术家陆扬做了多年的一个主题,她把癌细胞具化为一个个Kimo Kawa(又恶心又可爱)的卡通宝宝,并且为此创作了一首癌宝宝之歌,走的是洗脑神曲的路线。所以整个合作项目,留给华晨宇的空间并不大,华晨宇很不解,“那样我对这个合作来说,算什么呢,只是一个vocal吗?我对癌症的理解并不是这样的,我并不觉得癌症是色彩缤纷、很可爱的样子。”莫力耐心地和华晨宇沟通解释,“这是艺术合作,不是为你个人拍MV”。华晨宇最终接受了这种合作形式,但是他要求在展览开幕的当天,进行一次即兴的现场表演。那个表演是完全属于他的风格,是他为自己赢回的瞬间。

龙丹妮控制着整个项目的格调,时刻警惕着项目滑向“艺术搭台,明星唱戏”的方向。展览举办地798工业园到处贴满了艺术家的海报,让艺术家在大众媒体上曝光,而不是明星——虽然如此,但是,这些小众的当代艺术家何以和选秀明星比粉丝数量与忠诚度?所以,涌进来参观展览的,大多仍然是艺人们的粉丝——他们特征明显:有些是成群结队,相互给对方在偶像的展出作品前拍照留念;有人则守在播放李宇春视频的PAD前面,一旦PAD没电,便立刻提醒工作人员进行更换;有人对现场的一个冷极管装置艺术提出了质疑,“火星人的官方色明明是红色的,你们怎么换成蓝色的了”。

粉丝们也并没有产生爱屋及乌的关心——地板上陈列着明星与艺术家的海报,艺术家的脸早已被人来人往踩成灰色,但曾轶可的脸永远干净如初,她的粉丝会用湿纸巾细心呵护她的海报,绝不让自己偶像的脸上有一个脚印。并不是每个曾轶可的粉丝都会欣赏她与陈天灼的合作作品,“妆还是化得太脏了”,有人这么认为。

所有这些不讨好,均在龙丹妮的意料之中。这原本就不是为了满足粉丝而举办的活动。自然,这也不是为了当代艺术而举办的活动——虽然,尤伦斯方面表示,这次展览给他们带来了超过平日五倍的人流,外地艺术场地的邀展函也纷至沓来,不过对于天娱来说,显然没必要把此事上升为日常项目。

也不是为了赚钱。ASUS赞助了这项活动——事实上,提出愿意赞助活动的商家太多了,但天娱对他们都客气谢绝。商业合作是好的,但不是这一次。若不是因为李宇春的视频作品,需要由PAD来播放,ASUS也可能会被拒之门外。过浓的商业气息并不符合这次活动的调性,龙丹妮胸有成竹。

她赌的是一个未来,让“天娱”这个品牌,在年轻人心目中更有影响力,形象更好玩、更酷,让喜欢或者不喜欢天娱的人,都能张口,感慨——“wow”。

这些,也许是她的同行,亦是她的对手——华谊音乐总监袁涛,所始料未及的。

 

 

曾轶可和陈天灼的合作,具有非常侵略性的视觉风格。

变天了

五年前,你若问行内人,龙丹妮和袁涛谁更值得尊重?那大多数人会告诉你,这个人是袁涛。天娱和华谊音乐,哪家公司更值得艺人投奔?那更多人会告诉你,显然是华谊。

天娱和华谊音乐的关系,在前些年,那可不是暗战的关系——2005年,张靓颖比赛期间就未和天娱签约,赛后,她选择了刚成立不久的华谊。2006年,尚雯婕获得当年超女冠军,年末便与天娱提出解约,次年,尚雯婕在赔偿了天娱不少于700万元的解约金后,投奔华谊。2007年,陈楚生,又一个选秀冠军,哪怕是要背负2200万元的违约金,他的目标还是华谊。2009年,何洁与天娱解约,几番周折之后,也来到了华谊。

这真是宿命一样的对手。在2010年之前,华谊几乎是所有天娱艺人和他们粉丝的向往之地:他们成功地运营了张靓颖,其手段,主要是通过演唱大制作电影的主题曲,和频频登上各种顶级舞台进行表演。这些资源几乎是华谊独此一家,作为中国第一家上市的影视公司,华谊彼时几乎领先于整个娱乐圈,以袁涛的话说是,“当资源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形成平台效应”。这些资源如此珍贵,引来的竞争也是如此激烈,让一部电影一度得分出了“主题曲”、“片尾曲”、“首映礼主题曲”、“预告片主题曲”等多个品种,才能勉强让更多人分得一杯羹。

天娱的粉丝无法不羡慕。当张靓颖的粉丝以“不买专辑”为荣时,天娱的粉丝为了偶像的事业前途而咬牙切齿囤专辑。那个时候,“PK”是天娱的惯用手法。哪怕是同一张合辑,也会推出不同明星封面的不同版本,这暗示了粉丝必须想方设法,让自己偶像为封面的版本销量高一点、再高一点,最好能排到第一,这样才能证明偶像具有值得让经纪公司投入资源的人气。

这种处理方式被称为“虐粉”,“虐粉”有时候也会带来激烈的反弹。天娱与粉丝矛盾激化的标志性事件是2007年12月9日,天娱在上海八万人体育场举办“三生有幸”演唱会来庆祝公司成立三周年。对公司来说如此重要的演唱会,场面却极为尴尬:不仅上座率不到两成,甚至每一片看台,都会有显眼的“TYSB”字样灯牌——最大的一块,高达1.5米。

那是被天娱所伤害了的粉丝对天娱做出的反馈。而这种伤害,最终,很难不转嫁到艺人头上。浙江女孩兜兜永远记得2007年的一个下午——一辆当当的货运车停在了她的家门口,车上,满满都是她偶像当时刚发行不久的专辑CD。这是她和她的朋友们发起的团购,几乎每个人都购买了十张以上,目标是为了冲击当当的销量排行榜。然而这些CD本身却毫无用处,只能让身为会长的兜兜代为签收——然后,当当的快递员踩下油门,哧溜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多年以后,虽然兜兜早已卸下会长身份“上岸流失”,这些CD却一直堆积在她家的仓库里,任一年又一年的灰尘堆积。

就像是爱的废墟。

这当初被人所津津乐道的“粉丝定制偶像”、“选秀粉丝养成”,其实从一开始就危机四伏。袁涛自然是最早认清其中陷阱的业内人士之一,他很早就认识到了唱片销量毫无意义,粉丝也不可能永远做选秀造星工业的“接盘侠”。在2009年,刚签下陈楚生不久后的一次采访里,他谈到,“人气不等于市场。比赛结束以后就是艺人,而不再是选手。我们不去考虑选秀的时候你喜欢什么样的风格,你已经是什么样的风格”。“粉丝无用”、“风格无用”,这是彼时袁涛的观点。

但袁涛也许并没有想过的是,从2009到2015,这个行业——变天了。

 

 

AKB48的造星模式和天娱过去的造星模式,有颇多相像之处。

我们要如何面对90后?

变天了。

李宁或许也会这么想。2008年奥运会上,藉由李宁本人在开幕式上的表演,这个品牌一度达到辉煌之巅。2010年6月,李宁换标,并推出“90后李宁”的口号,原本想藉此完成变革,战略上领先于对手,但没想到之后却跌入了困境,2013年李宁全年亏损3.92亿,到了2014年,仅上半年亏损就达到5.86亿。

这是一家陷入“90后泥沼”的公司——目前,几乎所有的企业都多多少少患上了“90后焦虑症”,他们深知,90后消费者的兴起,对于自己来说,是风险与收益同在的挑战。他们,还有他们所占领的时代,与之前如此不同。如何取悦新的消费者,如何在他们中间建立品牌忠诚度,这是所有品牌都在思考的事情。像宝洁这样被称为“消费品黄埔军校”的企业,甚至专门成立了针对90后的营销部门,探索以线上互动营销为主的一系列新模式。

总之,玩法不一样了。但谁也不知道怎么做才一定对,天娱的优势,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之中,竟显得弥足珍贵了起来——从2005年以后,他们手中一直不乏能够直达年轻人内心的产品,包括一代又一代通过选秀而诞生的人气偶像、还有参与投资的包括《小时代》、《爸爸去哪儿》这样的影视剧。用营销界的话来说就是,“天娱和年轻人之间的黏性度绝佳”。当然,不得不提的是,天娱的优势还包括和湖南卫视的亲密关系——在目前所有媒体里,芒果的“80后”“90后”标识最为明确。

“风格”似乎比之前更为重要。风格是身份的标识,也是投射的基础。在龙丹妮眼里,90后们一方面“特别独立,特别自我”,另外一方面,“急需寻找到一个内心投射的影子,这是一种饥渴的表现”,龙丹妮从这个层面理解偶像的意义,“偶像就是一个自我投射面的认知”。

龙丹妮也有自己的偶像。她少女的时候喜欢翁美玲,觉得她扮演的黄蓉“亦正亦邪”,“为什么她有那么多缺点和毛病,可是大家还那么爱她”,这样的思考被龙丹妮看作是自己“自我认识的觉醒”。成年以后,龙丹妮喜欢 “鬼才导演”昆汀,还有解构了巴赫的钢琴演奏家格伦·古尔德。这些偶像如挂在龙丹妮天空里的星星,帮助龙丹妮寻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原来我喜欢那些“颠覆者”。

所以培育偶像不仅是时代之需,也是龙丹妮个人的兴趣所在。2013年的《快乐男声》在收视率上,远不如对台的《中国好声音》,但天娱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失败——华晨宇的微博粉丝如今将近550万,这是迄今为止,《中国好声音》最成功选手吴莫愁的两倍,是同年冠军李琦的10倍。

“对于我们来说,只有把人捧红了,他才会有此后所有的东西,唱片,演唱会,商演,代言,电影,电视剧”,天娱的首席文化官赵晖这么解释自己公司的生产模式。2013年快男的前三甲:华晨宇、欧豪、白举纲,如今走在了各自不同的偶像道路上。华晨宇是个性鲜明的音乐怪才,欧豪是有着八块腹肌的小鲜肉,白举纲是个性蠢萌的“逗逼”。而他们也被不同的市场所青睐:华晨宇在五棵松开了两场演唱会,专辑被乐评人一致认为“天娱史上逼格最高”,欧豪则被数码、汽车等品牌青睐,同时还登上了大银幕,白举纲则频频登上综艺节目,未来也许可能会成为“综艺咖”。

这是所有人都在谈论“粉丝经济”的时代。无论是小米手机,还是网络游戏。这个词已经完全褪去了2005年选秀后初诞时的贬义色彩,而成为了一种先进的营销方式。但对于天娱来说,在这个全民进入“粉丝经济”的时代,他们对于粉丝的使用,却更加谨慎了起来。他们不再鼓励粉丝之间PK销量——于湉和张阳阳同期发行EP,但经纪人不再要求粉丝需要拼个你死我活。

更何况,90后的偶像们,也并不希望过度开发自己的粉丝。这是完全不同于之前世代的偶像。2013年快男赛后,天娱按照惯例,给这些胜出者们拍摄写真集。1993年出生的白举纲最初并不喜欢这个case,他一直追问公司工作人员,“为什么要拍写真?”“你们打算印多少册?”“定价会是多少?”,他甚至直接控诉这桩策划,“这会不会被认为是在消费粉丝?”,天娱的工作人员必须向他解释清楚整个策划的用意后,才得到了他最终的配合。

如何面对90后消费者,如何面对90后的同事——令任何一家公司都头疼不已的问题,同样,摆在了天娱的面前。

 

 

龙丹妮的偶像是昆汀、格伦·古尔德这样的“颠覆者”。

我们不是领先者,我们一直紧张着

龙丹妮的使命是:让自己负责的这家公司,比其他公司,看上去距离90后更近一点,比其他公司,对90后吸引力更大一些。她需要做的是,找到更多的,类似于“明天的派对”这样可以和年轻人对上的“暗号”,让更多的年轻人认同这家公司。

天娱的首席文化官赵晖是2013年加盟天娱的。在此之前,他自己和朋友一起合办了一家公关公司,以做面向年轻人群体的营销为主。他这么描述自己这家公司的价值,“现在大部分企业的CEO是60后,市场部的老大是70后,但是产品却要卖给80、85和90后,我不认为一个60后的CEO能够了解90后在想什么,我觉得这是个市场空间。”天娱曾经试图收购这家公司,但在与赵晖接触的过程中,双方渐渐感觉到理念趋同,龙丹妮干脆对他抛出了橄榄枝,“既然你对做年轻人营销有兴趣,那为什么不来天娱?”

赵晖也有自己的算盘,“在我原来的公司,我是占股不少的股东,我原来的公司经营得非常好,我干嘛要放弃我原来的东西加入天娱呢”,但龙丹妮再次施展了她的“巧舌如簧”,她对他说了一句话,是1983年,乔布斯从百事可乐挖来约翰·斯卡利的那句话,“你是愿意一辈子卖糖水呢,还是愿意跟着我们改变世界呢?”

实际上,赵晖当时也有其他的offer,但龙丹妮这句话打动了赵晖。他1981年出生,毕业于四川一所普通大学,专业是计算机。他正是那群野心勃勃,想要在宇宙里留下自己签名的年轻人中的一个。于是很快,他变卖了公司的股份,加盟天娱。他的名片上印着两个头衔:首席青年文化官、品牌中心总经理。

“青年文化”这个词,被天娱频频提起。事实上,天娱从2014年开始,就已经很少用“娱乐公司”来形容自己,他们在越来越多的场合,表示自己是一家“青年文化公司”。

越来越多服务于这个目标的人才,被龙丹妮纳入麾下。方悄悄曾经是饶雪漫的编辑,自己也曾出版过数部小说,是韩寒监制的《one·一个》电子读物的作者之一。在2014年的下半年,她成为了天娱的一员,负责为天娱发掘各种有可能被年轻人喜欢的IP。她和她的同事们最主要的工作之一就是开会,讨论最近引人注目的话题和作品,分析这些话题走红的原因,看看是否适合为己所用——比如网络小说《朋友圈》曾经一度引起他们关注,这篇小说讲述的是“S小姐”,如何利用朋友圈的分组可见功能,在中学好友、公司同事、富二代男性朋友面前,扮演不同的角色。方悄悄觉得,这就是年轻人会喜欢的作品。

“我们要做的是青年文化的敏感者,这并不是说我们是领先者,其实我们是一直紧张着的”。龙丹妮这么理解在这个“90后泥沼”里自己的优势,她赌的是,她比其他那些CEO更加敏感,而她选中进入这家公司的人,也必须比其他公司的员工,更加敏感。

 

 

李宇春为《明天的派对》所拍摄的另类风格海报。

改变世界

龙丹妮一向喜欢“很酷”的人,“很酷”的事情。并且,一直渴望“改变世界”。

在成为天娱CEO之前,龙丹妮最被众人所熟悉的身份是湖南卫视超快选秀节目的总导演。事实上,龙丹妮个人事业上的崛起,最早可以追溯到1996年,那个时候,毕业才两年的她,就担任了大型综艺节目《幸运3721》的总制片。在2001年,她策划了全国第一档室内真人秀《完美假期》,这个节目创意来自于国外流行的《阁楼故事》、《生存者》。12名不同年龄不同职业的选手住进了长沙市区内的一栋3层别墅,他们要在与世隔绝的状态下,共同生活70天,每周所有选手一起投票决定淘汰不受欢迎的选手,最后一个被淘汰的选手,将获得价值50万元的一套房子。36台摄像机24小时不停歇地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12个胸麦负责把选手间所有的谈话传递出来。他们之间的合纵连横,阴谋,冲突和爱情,被节目放大,传递给观众。

做到20集之后,这个节目因遭受普遍的道德质疑和压力而停播。2003年她又做出了《绝对男人》这样一档男性选秀节目,2004年,她继续深耕选秀,推出国内首个歌唱类选秀节目《明星学院》——正是这些成绩,为她带来了“选秀之母”的称号。

2005年,当《超级女声》红遍中国的时候,龙丹妮又策划出一档《天使爱美丽》。这个节目的原版是美国整容真人秀《天鹅》,挑选若干外形不佳的女性,参赛者将获得免费整容。节目组号称对手术过程进行了全角度、零距离、零剪辑播出。节目播放过程中,曾因为“血腥”而被中途要求整改,但跟风者依然甚众,两年后,国家广电总局全面叫停此类整容节目。

毫无疑问,龙丹妮是从“电视文化”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的胜利者。电视文化本质上属于大众的消费文化——她深谙如何顺从大众文化,也知道如何挑衅大众文化,并且,对大众文化的潮流变迁有着“春江水暖鸭先知”的敏感。

2013年的快乐男声,发生了三件与此前不同的事情。这些事情或大或小,但都几乎不可能出现在此前的节目里的。

第一件事,是左立和他的女朋友熊小玥感情的公开化。在此前,一个选秀艺人的爱情不可能在节目里曝光——比如2007年的陈楚生,他的粉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把“陈楚生已经有女友”这样的传闻当作是“有人故意要黑楚生”,而陈楚生本人也一直到2013年才承认,有一位交往了十二年的女友。而在2013年,湖南卫视选择了让熊小玥在节目里坦荡出镜,让左立公开示爱。

第二件事,是广州赛区的“玛丽隔壁”组合的出现。四位成员只要出现在公众面前,必定头戴马头面罩,从参加比赛到被淘汰,任何时候都没有摘下过这面罩。他们自称不是为了哗众取宠。其中的一个组合成员私下对节目组工作人员表示,“我老爹是福布斯富豪榜上的人,我们四个里面有三个都是超跑俱乐部的,参加比赛根本不是想因为这个事情而出名”。这样一个组合,成为了天娱在这个节目上的早期传播重点。

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华晨宇的夺冠。华晨宇被称为“火星弟弟”,他和曾轶可一样,属于大众认知里的“怪咖”那一端。但曾轶可只获得了2009年快乐女声的第9名,而这次,湖南卫视终于有勇气给一名非大众化的选手颁发桂冠。另外,华晨宇家境富裕,是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富裕在早几年的芒果选秀里,是不折不扣的原罪,典型的芒果式冠军如尚雯婕、陈楚生、段林希全部都以家境贫寒仍努力追求梦想著称,“富二代”意味着与大众脱节,可能激起“仇富”情绪,一切来得太过容易又不能凸显出追梦的励志感。所以在过去那些年的节目里,贫寒可以大书特书,而富裕则要被小心翼翼的藏起。

“这就是90后和70后,甚至是80后的区别”,2013年的龙丹妮,不用再担心像华晨宇这种的富二代会刺激到观众,“现在的90后,极度自我,但是又极度自卑,他们没有那个希望破灭的过程”,所以,她觉得华晨宇恰恰可以是这些人的偶像,“当华晨宇这样的孩子出来的时候,就直接戳中了90后的内心,他们会想,他家里这么富裕,可是他还是能找到自我的归属感,我觉得这就是整体90后的现状:追求自我人格和独立精神世界的强大。”

以上,是龙丹妮所感知到的潮流,也是她引以为荣的转变。

但这些改变,在另外一些人眼里,仍然是太小心翼翼,太保守了。

 

 

2013快男预选赛中出现了一支叫做“玛丽隔壁”的组合,他们全程戴着马头面罩。

沈黎晖和龙丹妮

“就算到了2013年,曾轶可也不可能夺冠,甚至都不可能成为前三”,摩登天空的老板沈黎晖这样对记者说,“因为她唱得实在太烂了,而华晨宇唱得挺好,还是符合大众趣味的”。但另外一个方面,他仍然坚定地认为曾轶可才是天娱最好的艺人,哪怕是华晨宇,也没有刷新他这一认知。

沈黎晖和龙丹妮曾有过多次合作,他是龙丹妮的多年好友,年轻时的龙丹妮是沈黎晖的粉丝——可能很多人并不知道,沈黎晖的个人乐队清醒曾经在1998年前后出尽风头,走英式风格的他们在当时可谓横空出世。沈黎晖本人是时尚达人,当国内老摇们以生活拮据为荣之时,沈黎晖已经从英国定购衣服,其话题程度和偶像魅力,与如今他公司旗下的乐队们相比,毫不逊色。

某个方面,沈黎晖可谓是龙丹妮的引路人。他首次担当选秀节目评委就与龙丹妮相关——2004年的《明星学院》,复选时,龙丹妮对沈黎晖交付了自己心目中的晋级参考名单,结果等到沈黎晖现场宣布的时候,龙丹妮大吃一惊:自己看好的人不在晋级人选中,反而希望砍掉的选手得到了沈黎晖的力挺。对此,沈黎晖很得意,“龙丹妮当场就傻了”。这个龙丹妮希望砍掉而被沈黎晖放行的选手,叫做刘欣,在沈黎晖眼里,她有一种“小混混般横冲直撞的蛮横劲”。刘欣的晋级让湖南当地媒体讨论了整整三周,甚至有读者写信去教育局投诉。最后刘欣拿到了《明星学院》的第三名,大众投票的冠军。等到2005年李宇春走红的时候,很多人说,其实刘欣才是中性魅力的鼻祖。多年后,龙丹妮表示,刘欣让她“第一次体验到做选秀节目的最大幸福”。

龙丹妮从这种“比时代快一点点,但不要快太多”中受益良多。这也正是她和沈黎晖,天娱与摩登天空的区别之一。沈黎晖很少考虑所谓市场和时代——从公司创立到现在。却没想到如今的市场和如今的时代,选择拥抱了他——他透露,“摩登天空的体量,如果拿音乐来讲,现在跟天娱已经是同级别的公司”,他旗下的艺人:马頔、尧十三、宋冬野……这些民谣歌手,如今在网络上的试听量已经超过了李宇春、张杰这样的歌手,“他们完全是更年轻一代的乐迷,更懂音乐的乐迷选择出来的歌手”,而他们的收入水准也早已不再是人们想象的“穷摇滚”,沈黎辉预计,“三五年内,他们就慢慢会超过那些流行歌手”。

如今的摩登天空正活在它的黄金时代里,完全可以预料的,摩登天空不需要做任何转型,就可以变得越来越受欢迎——或许正是因此,沈黎晖怀疑龙丹妮所有这些“变酷”的努力,是否真的有意义。“所谓青年文化并不是独立存在的。艺术、音乐、生活方式,审美是相互反映的。一个人不可能在音乐上属于这类,艺术上又属于那一类。你现在看快时尚的品牌,H&M、ZARA这些,所有这些和年轻人文化有关的,他们放的音乐要么摇滚要么电子要么indie,但总不会是……”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选择了一个中性的指代词,“那些”。

 

 

参加由摩登天空公司主办的草莓音乐节,已经成为年轻一代新的生活方式。

没有巨星的明天

但至少,在有一点上,龙丹妮和沈黎晖达成了一致,他们都相信,这是一个不会出现巨星的时代。

龙丹妮说,“这个时代没有巨星,都是自我,碎片化的自我,这个时代改变了。互联网碎片化时代,一切都是高效的、透明的,已经不能让我们人和人之间产生神秘感。巨星就是划时代的人,这个时代出不来这样的明星。”

李宇春也不是那样的巨星。2005年的时候,李宇春曾经激发起大众对于性别文化意义的讨论,但这种讨论很快就销声匿迹,李宇春并没有把她身上所具有的叛逆价值坚持到底,而她的粉丝,则喜欢强调她身上的“乖”、“干净”。某种程度上这可以算是一种保守,但是龙丹妮认为, “我们不要把一个时代重任压到一个人身上。春春本身就是一个非常乖的艺人,包括给她的艺人定位和她在众人面前自我表现的,都是一个很乖的人,没有太多的争议性”。

所以不会再有像迈克尔·杰克逊、麦当娜那样的超级明星出现了——至少,当下不会。

也不会有像嬉皮士运动,punk文化一样,席卷了的青年文化运动了——至少,当下不会。

这是我们的碎片时代,龙丹妮与她所带领的公司天娱,正在努力的为碎片化中的每一个人都奉上一份“可视化菜单”,这份菜单是如此的力求精致,符合每个人的口味,所以还试图包含川菜湘菜鲁菜粤菜日本菜法国菜等等所有风格。

但是,你会去一家拥有所有口味的饭馆吃饭吗?

她或许能满足你,或许不能。不过你知道,在这个时代,她无法划着船去发现一个大陆,所有的大陆都分崩离析了,无论是旧的还是新的。她最多、最多,只能从一个小岛,到另一个小岛。就算她坐的是飞机也一样。不不,就算她坐的是宇宙飞船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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