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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松落:香港电影金像奖已经抛弃焦虑了

时间:2014-05-20    来源:本站    点击:

不论拍电影,还是写小说,其实都有点像写情书,见天地见众生是后来的事,起初的出发点,都是给二三知己或者一小撮目标人群写情书。这情书,是对对方的迎合、取悦、评估(甚至高估,李银河曾说“爱就是对对方的高估”),是真正奢侈的高定产品。

问题在于,情书写给谁?写情书的对象,决定了情书的肌理、取向、趣味。情书写给谁,得先于情书怎么写,提前就要做出决定。

这几年的香港电影,面临的是将情书写给谁的抉择,抉择的酷烈程度,不比万分纠结的哈姆雷特逊色。一部分香港影人北上,投身合拍片,将电影情书写给内地观众,例如陈可辛、吴宇森,为了适应内地的审查标准,更重要的是,适应内地人的口味,努力“接地气”,心得是“要在内地生活”;一部分驻留香港,维护港味,专事拍摄那些没有可能在内地上映的电影,将电影情书写给香港观众,例如彭浩翔、陈果。

香港电影金像奖,在两种情书中不断抉择。之前数年,金像奖一度将目光对准那些写给香港人的电影情书。尽管,那份情书做不到纯粹,做不到彻底。例如,在第三十二届香港电影金像奖上,获得多项提名的《寒战》,尽管几乎没有内地演员,拍得也清敞利落,但那种过分刚正的味道,让它有了“主旋律”的嫌疑。《消失的子弹》也是佳作,但故事背景被放到民国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它的良苦用心。《车手》则把大部分篇幅给了飙车时的狂喜,回避了可能出现的不谐和。

到了第三十三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我们分明可以看出,“香港电影”已成象征。作为最大赢家的《一代宗师》,故事、场景、演员,都看不出“港味”。尽管这一届金像奖,佳片多,阵容强,几乎可以算是金像奖的小年,但这一年,也是“香港电影”成分最少的一年。所以,黄秋生上台发言时,特意强调“什么是港片”,当然,一番车轱辘话之后,他也没能得出结论。

“香港电影”到底是什么?香港电影中的“港味”到底是什么?这种焦虑,已经持续了许久。电影市场回暖后,那些贴着香港电影标签的作品,有意地培育“港味”,粤语对白、香港生活场景、经典香港电影题材,是“港味”标配。电影镜头一再对准香港街景,剧中人报出地名时格外用力,并且一再请出七八十年代电影盛世里的老面孔来助阵,鲍起静、陈观泰、梁小龙和泰迪·罗宾出现时,电影的某部分,就像加了笺注,立刻变得深邃沉厚。在一个已经成为神话的文化样本里,找些碎片拼出新的神话,其实不难。

但,香港电影“港味”仅限于此么?其实,当年我们看到那电影的时候,它们多半已经被配上了国语对白,表面上的香港元素,并不是“港味”的必要条件。当我们细细体察那些经典香港电影时,会发现,“港味”其实建立在一种丰沛的文化自信之上,绝不只是几个地名,或者几种故事类型就可以构成。所以,百度的“香港电影”词条说,香港电影“不仅是一个地域概念,也是一种电影形态的概念”。

时移事往,保持香港电影形态完整的外部条件,已经发生变化了,陈可辛导演说:“长远来看,你面对的市场是内地市场,观众已经从以前的50%是内地、50%是港台和海外,变成现在95%是内地,5%是港台跟海外。这个其实就是一个很浅白的商业规则,是正常发展的规律,无法改变的事实。”

此时此刻,“香港电影”已经成为一个象征,象征一种电影标准,一个电影盛世,一种有效的电影生产制度,而不仅仅是“港味”的多少。腾讯在金像奖颁奖前,制作了一个专题,题为“港魂”,既已成“魂”,就说明,它已不是正在进行时,而是一个进入虚拟时态的事物,是情怀、标准、气味。

不论是香港电影人,还是香港电影的观众,都得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得用五十年或者一百年为单位,去审视一个事物的变化,而不是执着于它在二十年三十年时间里的起伏兴衰。所以,之前的几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曾经因为内地女演员接连获得最佳女演员奖而引起争议,而第三十三届金像奖,不论是章子怡的获奖,还是张晋、邹静之、徐皓峰的获奖,都没有再掀波澜。

导演周显扬说得好:“有一些人的定义是《3D豪情》就是香港电影,有一些人像我,就觉得《一代宗师》完全就是香港电影啊,是说一代香港人是从哪里走来的。香港人大部分不是原住民,都是客家人、南下逃过来的,战后生孩子变成香港人,然后生下我们,我们是第三代香港人。我们香港人、香港的历史、香港电影的历史,是一个包容的历史,为什么忽然我们的包容性没有了?”

所以,不必再去刻意追问,这封电影情书到底写给谁,重要的是,这封情书是不能够放开胸怀,重建自信。香港电影金像奖,已经抛弃焦虑,让“香港”成为一种象征,这本身就是巨大的包容,是自信的新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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